finalement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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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（二十五）

　　“韩信一直都是一个聪明人。”

　　“聪明人总是会陷入自以为是的偏执。”萧何正了正衣襟，跪坐在偏侧的桌案后如是说道。卫庄坐在床榻旁，仍在握着张良的手为他度去力量。“若是先生愿意帮萧某这个忙，萧某也可以帮先生一个忙。”萧何自顾自地说着，丝毫不在意屋子的主人还在沉睡当中，“阿旁宫中的书简都暂存在长乐宫中，无论先生想要哪一本，萧某都可以取来借与先生一阅。”

　　“真是精明，”卫庄站起身来，将榻上人的手放回到被子中，“不过是一卷书，相国凭什么认定在下会为你冒这个险？”

　　“凭留侯等不起。”萧何像是宅子的主人一般，燃起了一旁的炉火，架上了一壶水。“萧某不通鬼神之法，既能修建了这座留侯府，已是最好的证明。先生既是逝者之躯，自当比萧某更了解个中玄妙所在。”

　　“哦？相国既然不通此道，想必有高人指点。”卫庄压迫性地靠近了不速之客，仿佛在质问着来人。“既有高人，又何需在下？”

　　萧何沉默半晌，叹息一声后坐到了床榻旁，望着沉睡的张良。“萧某确实曾得一人指点，诚如先生所见，那位术士已经死了。”

　　“派他去助淮阴侯身边是早年间的事，而今形势不同往日，我亦无法得知他的真心。”萧何说得恳切，说着帮张良又拉了拉被子，“既然先生问起，萧某也不妨直言。杀了他的那个人，正是被他以血肉供养得以起死回生。萧某先前亦有所求，便未曾阻止...”他的面上有些惋惜，站起身来掸了掸衣服，“而那人竟杀了供养他的主人，我此时才知晓复生的那人生时与陛下有怨，怕是来者不善。”

　　“若是留侯还清醒着，想必也会为陛下忧心。”

　　他说了许久，卫庄都不曾寻到一丝纰漏，加之张良在言语间多年的好感，着实令人很难不去相信这样一个人。但言语中不难听出诸多保留，卫庄直觉是因刘邦的牵扯。清水沸腾的声音扩散开来，还滚起了些热气和雾。萧何熟练地取了一旁的茶罐，沏着刘邦赐下的银针。

　　“你先前曾劝我离开。”卫庄直视着当朝相国，锐利的目光被不经意地躲了过去。

　　“先生为韩信留下配剑，不是已明示愿意介入人间纷扰吗？”萧何自嘲地笑了起来，网筛中遗漏的银针悬立在茶碗中，“更何况此局唯有先生可解。”

　　床榻上的人在无意间攥紧了被子，指尖几乎要掐入掌心中。卫庄见状一指一指地掰开，十指交叉着压过了他的腕。张良紧蹙的眉头微微动了动，睁开了双眼。

　　“留侯可感觉好些了？”不待卫庄出言，萧何先问了起来，卫庄便拥着张良倚着自己，半坐起身来。

　　“劳相国大人忧心了。”张良习惯性地浅笑了一下，又有些担忧地转头看着卫庄。

　　“不过是一个祭祀，留侯不必费神。”萧何为他倾了一碗茶，被卫庄接过去后搁在一旁，他随之撇了一眼，“前些日子降下了大雨，淹了未央宫的地基，自是祭祀通天不利之过。”

　　张良猛然一怔，忽觉自己大约从头至尾都误解了这人。被他无端迁怒了多年的韩信，此时在他眼中又添了分困苦。——他亦发觉自己不能全然地相信眼前人，不由得想到了远方的战事和即将出征的刘邦，还有那个遗落的降于匈奴的韩王。明明已经走了生命的尽头，一时间生出了这样多的事端。梦中是找不到出路的挣扎，睁开眼同样满是遗憾。

　　张良又在掐着掌心，偏过头倚着身后人。

　　“既然留侯已无恙，萧某自当回禀陛下。”萧何见他浑身上下都是困倦着的，也知自己来的不是时候。朝卫庄点了点头，这便起身站去门旁。

　　侍童稚嫩的声音随着敲门声透了进来。

　　“先生，陛下来了。”

　　TB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