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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（十八）

　　“户牖侯。”张良在宫门碰见了陈平，也算不上意外。萧何已经有几日没上朝了，未央宫的事自然都是由他操办着。

　　“留侯辛苦了。”陈平朝他拜过，将人扶上了马车。
    “哪里，”张良微微颔首谢过，“户牖侯与相国才是为国操劳了许多，良不过是入宫为陛下解乏罢了。”他偏了偏头，跟着来的童子便将刘邦赏赐的君山银针奉上前。“听闻相国近日又犯了头疼，只是良此身抱恙，不便前往。曲逆侯若是不介意，还请将此物代为赠与相国。”

　　陈平抬眼望着他，倒是有几分惊讶，“留侯平日里足不出户，消息倒是灵通。”

　　“今早在等宫门开时，听宫人们都在议论。说是这些时日连着落下的雨，淹了未央宫的地基，想来相国这一阵都有的忙了。”长乐宫上还布满了乌云，空气里还散发着朽木混杂着青苔的气息，张良坦然地笑了起来，“劳烦转告相国，良会去看淮阴侯的。”

　　“不可。”陈平连忙将他的车拦了下来，一反平日里的从容。

　　“留侯难道没听到风声吗？”他只将话说了一半，有些担忧地望着张良。

　　“听说什么？”张良故作不解，“户牖侯不妨直说。”

　　“数尽这长安城里的王侯将相，陛下只瞒你一人，果然不假。”陈平摇了摇头，盯着他身旁的小童许久，“这话不该在下说，但您该知道的。”

　　张良见他这幅样子，索性屏退了一众随从，他虽不介意刘邦会怎么想，但总还是有人在乎的。

　　“有些事良的确知道的晚了些，”他捋了捋有些散开的发丝，攥紧了披风的系带，“只是不知户牖侯要提醒良的是哪一件？”

　　陈平与他四目相交，眼底清明一览无遗，这才想起刘邦原是瞒了他两件事的。

　　“韩信反了。”张良平淡地吐出了这几个字，看不出一丝情绪，“曲逆侯是想说这一件吧。”

　　陈平点了点头，又摇了摇头。

　　“韩王信叛出颍川郡，已经投靠了匈奴。”张良见陈平没有回应，又扬起了唇角，“我只听军中探子回报，却未收到文书，原来是真的。”

　　陈平双手交叠着举过头顶又拜上一拜，面上的表情轻松了许多。“留侯当日过阳翟而不入，实乃先见。”

　　原是那时的阴差阳错，反倒消弭了本就不存在的怀疑，张良自嘲般地笑了起来。

　　“留侯万勿误会了陛下的用心，”陈平见他如此，自然知晓他心中所想，“陛下从未怀疑过留侯，只是不想您拖着病体再劳费心血。”

　　“这便是第二件了。”张良回望着长乐宫，深深吸了一口气，“太医令早有断言，我大概是熬不过今冬的。”他又转回身，对上了陈平的目光，“对吗？”

　　陈平不知该如何回答。

　　张良揽紧了披风，又应景地咳了几声，再怎么锐利的目光藏在这幅躯壳下，都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。“良不过是代萧相前去，做些他不方便做的事。”

　　“留侯此言...”陈平听他这样说，忽然间又不明了所以。

　　“相国已推脱了数日，再这样继续抱恙下去，陛下便该派人探望了吧。”张良眼中闪过一丝狡黠，点破了旁人不敢说的心思。“淮阴侯于颍川郡素有偏见，曲逆侯不必多虑。”

　　“这...”陈平觉得自己也有些几分头疼，大概明日同样不能面圣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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